第185章 绝处逢生
    “听我相好的说,那八皇子此时就关在兵部大牢里。”
    姓石的狱吏咕嘟咕嘟又闷了一口酒,继续言道:“待新帝登基大典祭天时,便会一起拉到天坛,活烧祭天,已平民怨。”
    江止又问:“那登基大典可定了日子?”
    “暂时未定,主要是新帝命不久矣,蔺太后想立小皇孙为帝,可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不同意。”
    “那护国公文宣王和怀王虽然都上了年纪,但好歹都是李家的宗亲王,府上又有世子可承大业,连那江陵世子李熹,也都是王储人选。”
    “李家又不是没人了,谁愿意推个牙都没长全的小娃娃当皇上。”
    “现在朝廷里啊,正因为此事,闹得不可开交呢。”
    “那登基大典的日子就更别提了。”
    江箐珂坐在牢房里,将这番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    李铮的登基大典迟迟未定,那留给他们周旋的时间便越多。
    也算是绝处逢生。
    那边酒盏碰了不知多少次,醉意醺醺的人语声断断续续,直到最后变成了轰隆隆的鼾声。
    不多时,江止如入无人之境,拿着牢狱的钥匙,轻车熟路地进到了江箐珂的牢房里。
    “都听到了吗?”江止低声问。
    江箐珂点了点头。
    一身赤红地穿过那束清冷的月华,江止走到江箐珂的身旁,带着一身的酒气,往那草堆里大喇喇一躺。
    他头枕着双臂,压着声音道:“若是顺利,再过个一两日,落星岱和盘龙岭的援兵应该能到,你是想提前劫狱,还是想祭天那日行动?”
    江箐珂心里已有了想法。
    “正面交锋救人,肯定不可取。”
    “如今李玄尧已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,再带兵救人便是叛党,只怕会连累阿兄,牵累整个江家军。”
    “得想个两全的好法子,既不用咱们江家军出现在明面上,又能助李玄尧脱身。”
    江止撑头侧卧,瞧着江箐珂拧眉沉思的侧脸。
    偏偏有几缕碎发散落,挡住几分娇颜。
    他忍不住抬起手,替她将那发丝捋到了耳后。
    那发丝柔柔的,软软的,指腹不小心擦过的脸庞也柔柔滑滑的,搞得他的心都跟着软绵绵的,像浸了水似的。
    敛下心思,江止问:“你可有想法?”
    江箐珂若有所思道:“穆汐之前那个婢女花容,易容术最是精湛,穆珩和那些影子也是靠易容术,为李玄尧遮掩了多年的秘密。”
    江止会意。
    “所以,你想借易容术,帮李玄尧金蝉脱壳?”
    本是点了头的,可江箐珂又嘶了一口气,眉间鼓起几许为难之色。
    “可惜哑巴可以装,他那双眼睛没法搞。”
    江止轻轻打了个指响,“这无妨,牢狱里乌起码黑的,谁没事儿去看他那两眼球儿,只要能想法子找个人混进兵部大牢,把他换出来便是。”
    江箐珂随即又摇头否决了刚刚那个想法。
    “可是替他的人,便要死。”
    “这个法子先待定。”
    于是,江止也想了个法子。
    “火烧兵部大牢,趁乱来个偷天换日,搬个死尸换进去,等那尸体烧焦了,谁还能认出是不是李玄尧来?”
    “更何况,兵部的狱吏为了保命,脱卸失职之责,就算不肯定,他们也得说那尸体就是李玄尧。”
    江箐珂挪了挪腿,转身冲着江止盘腿而坐,很是认同方才的法子。
    “这主意倒是可行。”
    “可问题是火怎么放,跟李玄尧身量相近的尸体去哪儿找,找到了又如何偷天换日?”
    “最关键的是,咱们俩怎么出去,才能不被人发现?”
    江止倒是不愁,躺在那里老神在在地又抖起腿来。
    “重骑军都回了扎营地,喜晴和谷丰两人肯定已知晓这边的情况。”
    “谷丰这人什么性子老子不清楚,但喜晴肖主,跟你一个性子,若是知晓你被关押大牢,铁定不是坐以待毙之人。”
    “再加上我那朝三暮四的两个好兄弟,此时说不定四人正想着怎么入城呢。”
    “实在不行,我这身上还有点银子,这几日再拿酒哄哄那几个狱吏。”
    “然后你我趁他们酩酊大醉之时溜出去办事,顺便再搞点三步倒回来,夜夜给他们来个三步倒。”
    就好像看到了希望,原本神色恹恹的江箐珂,此时眼里也有了光,
    “还是阿兄最厉害。”
    江止目光幽幽地凝视着江箐珂,眼里的情绪忽明忽灭。
    似有千言万语要说,到最后却只是斜斜勾了下唇,笑道:“厉害有个屁用,你丫的还不是找了夫君忘了兄。”
    “怎么会,阿兄在满满心里依然是顶顶重要的。”
    江止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,声音囫囵道:“满满,阿兄喝酒喝得头疼。”
    江箐珂特殷勤地伸手过去,给江止揉着太阳穴。
    “那我给阿兄揉揉。”
    江止闭眼躺在那里,默了半晌,突然轻声唤道:“满满。”
    “嗯。”
    江箐珂回应了一声。
    “满满。”
    又是极轻的一声。
    江箐珂一边给他捏着头,一边漫不经心地又“嗯”了一声。
    “怎么了,是我给阿兄捏疼了,还是力度不够?”
    江止低声喃喃:“满满,阿兄......”
    可话说到一半,又停了下来。
    江箐珂追问:“什么?”
    一声轻笑从他胸腔闷出,江止叹气道:“没什么,阿兄就是叫着玩儿。”
    安静的牢房里,除了老鼠吱吱,便是那时而一句两句的蛐蛐。
    时间在无声中流淌,数间牢房里的那束月华整齐偏移,直到消失不见,又直到被晨光取代,然后重新在每个牢房里投下斜斜的光束。
    天亮后的京城,炊烟袅袅,街巷间早市的吆喝此起彼伏,小贩推着独轮车卖热腾腾的包子烧饼,油条在铁锅里滋啦作响,又是喧闹繁华的一日开始了。
    几辆奢华的马车从看守极严的城门驶进京城,穿过闹市街区,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。
    没多久,马车在宫门前停下。
    穆汐披着斗篷,从马车上缓缓走下。
    借着斗篷帽子的遮掩,她仰起头来,望着最是熟悉的地方。
    她回来了。
    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又阴冷的笑,她跟着当今新帝的正妻,与一众妾室徐徐走进了宫门。
    红墙、城门、倩影,此时映入某人的眼里成了景。
    喜晴望着城门下那渐行渐远的身影,蹙着眉头道:“那女子的背影和走路的姿态,怎么看着有点眼熟?”
    一副胡商打扮的谷丰东瞧西望,眼里透着焦急,根本没心思去瞧什么女的。
    “先,先先先,先找,找,找个地儿,落,落......”
    是时,李朝三和赵暮四走过来,拍了下谷丰的肩膀,“走,带我俩去佰顺镖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