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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3章 那一面满是她画像的墙

萧长衍指腹轻轻抚摸玉碗上,有着他与苏添娇双重唇印的地方,难听刺耳的声音带着不舍。

“不行,一个月太长,想办法,尽量将时间缩短。如果不能将时间缩短,那就在这药膳中加几味甘甜的药材,她娇气不爱吃带苦味的食物。”

“是,属下这就让人将话带给赵小姐。”远明应声下去安排。

苏添娇离开膳食厅后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一时间没有忍住,蹲在路边吐了,一直把胃里积压的酸水都吐了出来。

“王八蛋,报复的手段真幼稚,可偏偏老娘就还被拿捏了。”

“苏姑娘,你还好吧?”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,接着她的胳膊就被人扶住了,苏添娇侧头就看到赵慕颜关心的面容。

苏添娇立即认了出来,习惯用笑来掩饰自己的狼狈。

她勾起唇,眼尾蔓延出妩媚:“原来是你啊,萧长衍的小师妹,没有想到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
“喂,你这人说话,我怎么这么不爱听。我师父是大将军的师妹,这大将军府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。什么叫做又见面了,不像是某些人,一个妇道人家每日赖在这里,脸皮真厚。”

苏添娇话音刚落下,少女刁钻的话音就响了起来。

只见身着黄衣的赵言欢双手叉腰,站在路中央,鼻子不是鼻子,嘴巴不是嘴巴地瞪着她。

这小姑娘每次见她都是气鼓鼓的,苏添娇也不知道为何,对她也不反感,每次见到还想逗一逗。

她直起身来,双手环胸,懒懒地道:“那怎么办呢,我一个妇道人家无家可归,你家大将军非要求着哭着让我住在府里,我身娇体弱,根本拒绝不了啊!”

赵言欢说这些话,原本是想要苏添娇自愧难当,没想到她竟承认了,承认也就算了,还说得萧长衍那般卑微。

赵言欢当即气得一跺脚,咬牙指着苏添娇:“你……无……耻!”

苏添娇格格一笑,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开:“这就无耻了?小姑娘就是小姑娘,我还有更无耻的没有见着呢!”

赵欢言在苏添娇面前连炮灰都不如,根本不及她一合之力。

赵慕颜看着快要气哭的自家徒弟出声说道:“好,欢言,不得对苏姑娘无礼。”

“苏姑娘欢言都被我们宠坏了,你别和她计较。”

“怎么会,小姑娘挺好玩。”苏添娇习惯性去摸腰间的酒葫芦,一摸摸了个空,这才记起自己酒葫芦被萧长衍抢了。

小气鬼。

苏添娇手指头疼地抚额。

赵慕颜道:“苏姑娘是脑袋也不舒服?第一次服用药膳时,胃的确会有少许不适,只要适应了,往后再吃就不会再有不适感。”

“药膳?”苏添娇皱眉,捕捉关键词。

赵慕颜点头,惊讶地道:“苏姑娘难道不知道吗?上次师兄将你的酒葫芦给我,就是让我检验出药酒的功效,做出比药酒更有效的解药。只是根据那药酒初步推测,那毒素在你体内应该隐藏许久了。”

“想要彻底拔除,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。酒多伤身,所以我改成了更有功效的药膳。只是我忘记交代远明,初次服用药膳胃会灼热不适。”

“这次来,是特意给你送缓解胃舒不适的丹丸。”

说着,她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交到苏添娇的手里。

苏添娇抚摸着玉瓶,从中倒出一颗药丸在掌心,嗅了嗅,药香四溢。

她略懂医理,这药丸温和,的确有缓解胃酸胃疼的功效。

苏添娇仰头服下药丸,不多时,胃里的不适感果然减轻不少。

只是她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,反而皱得越紧。

可是为什么?

萧长衍口口声声说要报复她,强逼她吃的那些黑漆漆的粥汤馒头,不是故意为难她,而是替她疗伤做的药膳。

拿走她的酒不是故意,刁难,而是想知道她中了什么毒。

关心……她的身体吗。

他必然是那日在鲜豚居后院,听到她与夏荷的对话了。

萧长衍不是她的死对头?她害他断了双腿,恨死她了吗?

就在苏添娇恍惚时,又听到赵慕颜继续道:“苏姑娘,我能看出来,师兄他对你不一样。”

“当年在元宵灯会上,我就发现师兄他一直偷看你。”

“咳咳……”苏添娇一连咳嗽数声,像是被赵慕颜的话惊到了,咳嗽停止之后才捂着自己胸口,一脸见鬼的说道。

“萧长衍的小师妹,你怕是对我有意见吧?萧长衍和我一向不对付,怎么可能偷看我,就算是偷看,也是在琢磨怎么弄死我。”

赵慕颜攥紧自己的袖子,克制地摇了摇头:“不是,师兄虽然总是被你两句话气得跳脚,可我也只看到他在你面前才会有这么鲜活的神态。”

“他和你斗嘴,更多的是一种情趣。师兄那个人,如果真讨厌一个人,是连多看那人一眼都嫌烦的。”

是这样吗?苏添娇没有被说服,只是更加疑惑地嗤笑一声:“赵小师妹,你怕是最近配药糊涂了,你师兄喜欢的难道不是你?当时我可是听说,你们的父母有意给你们定亲。”

“这都是谣传。”赵慕颜摇了摇头,脸上苦涩一掠而过:“师兄对我只有兄妹之谊。当年师兄突然就不愿意治腿了,这一阵子因为你来到府里,他又愿意甚至主动治腿了,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。”

赵慕颜的话打破苏添娇所有的认知,她只感觉越来越荒诞。

她眯着眼,打量着煞有其事的赵慕颜,修长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,坦然接受地道。

“赵小师妹,实话告诉我,你是不是和萧长衍那家伙联手做局,又酝酿着什么阴谋,准备折磨戏弄我?”

“我知道妹妹你一向善良,你和姐姐说实话,姐姐一定不会出卖你。”

赵慕颜叹了口气:“没有阴谋,苏姑娘若是还不相信,可以去宅中谷多走走。师兄只要在府里,就会待在宅中谷。我想那里面绝对会有你的痕迹。”

“呵,听你鬼扯。”苏添娇还是不相信,她洒脱地抛了抛手中的白玉瓷玉,转身离开:“你这药谢了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赵慕颜站在原地未动,直至苏添娇人不见了,也没有离开。

赵言欢愤愤不平地走到她的身边,埋怨得又跺了跺脚:“师父,您为何要告诉她这些,您不是也喜欢大将军吗?”

“言欢,这话以后不许再说。”赵慕颜侧过头来,摸了摸徒弟的脑袋:“强扭的瓜不甜,我与师兄相处这么多年,如果和师兄能成,早就成了。”

“师兄这么多年身边没有任何女子出现,可见就是为了等这苏姑娘。他们要是再错过,那就真的太可惜了。”

小姑娘在师父的安抚下情绪稳定了些,可依旧不甘。

她心疼自己家师父的道:“师父您就是太善良体贴了,成全了师伯和那个女人,就忘记了这么多年您待在师伯身边的默默付出。”

赵慕颜又叹了一声,这次没有说话,可心中却是五味陈杂。谁说她就是善良了呢,当年她也是争取过的。

在元宵节夜上的初次相处,她就看破师兄对这苏姑娘不一般,所以她才会故意散布自己和师兄要定亲的谣言,也是故意在要离开京城时,执着地等在弘文馆门前。

心机得要苏姑娘知道,师兄是她的。

这么多年师兄都没有和苏姑娘在一起,怎知就没有她当年手笔的作用呢。

“走吧,回去吧!”赵慕颜转身往府门口方向走。

“您不见师伯了吗?”

“药已经给到苏姑娘了,再见已经没有意义。”

黄昏的风静静吹着,苏添娇躺在软榻上,脑中一直浮现出赵慕颜说的话。

萧长衍对她不一样!

萧长衍可是她的死对头,对她唯一的不一样,大概就是想着怎么弄死她。

心里就像是有一条毛毛虫,在不停地钻来钻去,让她坐立难安。

苏添娇一个鲤鱼打挺,翻身坐起,烦躁地穿鞋起身,一阵风似的往门外走去。

“不行,本宫非要去看看,萧长衍通过赵小师妹的嘴,引本宫去那宅中谷究竟想要做什么。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,本宫都要把它粉碎了。”

时隔几日再来到宅中谷,柿子树上的柿子已经熟透,落得满地都是,成群结队的鸟儿停歇在此处觅食。

她一路走来,鸟儿乱飞。

小院里,上次她故意打落在地的黑白棋子已经被捡了起来,放在了棋盒当中,唯一改变的是那残局已经不见,棋盘上光秃秃一片。

明明那残局是她亲脚踢落,可这次见不到它,心中不知为何隐隐闪过失落。

她推开木屋的门,只见里面陈设简单,一张床,一张椅子,除此之外,便就是摆设着各种暗器。

那些暗器倒是别致,但也仅此而已,她还见过比这更精致的暗器。

苏添娇拿起来瞧了瞧,丢回原位,将屋子里全部扫视了一遍后,原本提着的心重重落下,自嘲地轻笑了一声。

“本宫就说,萧长衍那家伙不可能对本宫有别样情愫,差一点就上了赵小师妹的当。”

她说着坐在了床上,翘起二郎腿,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玉腿,突然盛放暗器桌上,一个柿子形状的木雕吸引到了她的注意。

她走过去,打算将那木雕拿起来观赏,刚一碰触发现那玩意不能拿起来,却咔咔转动了两下。

是机括!

苏添娇眯了眯眼,感觉新奇,顺着那柿子木雕又转了几下,只听连连发出几声咔咔细响,紧挨着床的那面墙像是门帘般向两边拨开,露出整面墙的画像。

这些画像全都是一个人的容貌。

有仰头大笑、娇嗔、意气风发、狡猾、失落、生气。

每一个形态都画得栩栩如生。

同样配合着形态表情,也有不同的穿着打扮。

有穿着弘文馆校服夺得魁首的、有穿着常服手里捧着花的、有在边关穿着铠甲手里拿着剑的。

这些无一不都是她。

苏添娇瞬间僵在原地,脚像钉在地上,指尖还停留在柿子木雕的机括上。

她连呼吸都忘了续上,胸口憋得发慌,鼻尖却莫名泛酸,一股陌生的热意直往上涌。

萧长衍怎么会有她整面墙的画像!

很难想象,每当夜晚来临,萧长衍就睡在这张床上,打开机括面对着满面是她的墙而睡。

疯了吗?

如果没有赵慕颜方才说的话,她也许会认为,萧长衍是用满墙的画来提醒自己对她的憎恨。

可是现在……

“不可能……”

她挤出三个字,声音又哑又颤,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。

“他明明恨我……恨我害他断腿,恨我处处与他作对……这些画,他的羞辱吗?”

话虽如此,她却不敢再看那些画像,猛地转过身,想逃离这让她失控的地方。

可脚步刚挪动,鞋尖就踢到了门槛,一个踉跄差点摔倒,她慌忙扶住门框,眼前却浮现了那些年少时胡闹的场景。

知他洁癖故意弄脏他的书案。

知他不喜酸,故意送他最酸的杏子。

可每次她主动挑衅,他也不过是横眉冷对,并没实质性地和她撕破脸过。

甚至还帮过她许多。

在奇门组织的三才试练会上,他们二人被困迷阵里,是他挡在她的面前,被蜜蜂蜇了满头满身,肿得像个猪头。

在山洞中睡觉醒来时,自己睡在他的身侧,身上盖的也是他的衣服。

三国大战,有无数次把彼此的后背交给对方。

父皇赐婚,她拒绝后,原本以为会得到他的感谢。

可他却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搭理她,每次见到她,就像是看到了陌生人。

她以为他是在为赵慕颜守身如玉,故意和她保持距离。

虽然有暗骂他没有良心,却也尊重他的决定,没有主动打扰。

直至父皇去世,她独自躲在桃花树下,是他默默坐在她的身侧陪了一整夜,还说。

“都说人死后会化成星星守护在亲人身边,皇上那么宠你,他一定舍不得离开,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陪着你。”

所以萧长衍对她来说,是死对头,更是朋友、战友。

所以纵使知道萧长衍双腿因她而断,恨她理所当然,可却笃定他不会真正伤害她。

心中如同巨浪翻涌,她又重新退了回去,重新仔细打量墙上的每一幅画。

这些画像里的场景对她来说都不陌生,唯独一幅画,画里她着农女打扮,坐在小溪边洗头,身侧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。

那条小溪她没有任何印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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