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放学后的学校小径似乎比往常更短，齐夏和余念安并肩走着，乔家劲则像一只精力过剩的大型犬，一会儿冲到前面带路，一会儿又退回来，目光灼灼地盯着齐夏，仿佛怕他再次消失。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要去哪里庆祝，要叫哪些人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。

乔家劲最终选定了一家离学校不远、氛围轻松的糖水铺。他们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没多久，一个身影就旋风般冲了进来。

“火急火燎叫我过来，说有惊天动地的大事……呃？”陈俊男的声音在他看到齐夏的瞬间卡壳了。他扶了扶差点滑下来的眼镜，凑近了几步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，“我丢……齐、齐夏？真的假的？！”

“如假包换，俊男仔。”乔家劲得意地揽住陈俊男的肩膀，把他按在座位上，“我就说吧！系大事件！”

陈俊男依旧处于震惊中，他看看齐夏，又看看他身边安静坐着的余念安，嘴巴张了张，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感叹：“我顶……这世界真是奇妙。”他在终焉之地算是见识过齐夏最多面的人之一，此刻见到如此“平静”的齐夏，感觉比见到任何诡异现象都更超现实。

紧接着，甜甜也到了。她看到齐夏时，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即脸上露出温柔而了然的微笑。“齐夏，念安，”她轻声打招呼，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，笑意更深，“真好。”她的话简单，却包含了千言万语。

小小的糖水铺开始变得拥挤起来。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，门口出现了两个略显踌躇的身影。

一个是身形瘦小，眼神里带着几分怯懦和好奇的“小老鼠”，另一个则是身材高大，但脸上带着点不情愿和别扭的“赔钱虎”。他们显然是乔家劲不知用什么方法联系上的。

“喂，乔哥…到底什么事啊？”舒画小声问道，目光扫过店内，在看到齐夏时，他猛地瞪大了双眼，大声喊道：“白羊哥哥。”她说着，扑向了齐夏。“在。”齐夏任由舒画抱着，仍是冷冰冰的语气，但却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宠溺。

赔钱虎也看到了齐夏，“羊哥，你回来了。”说着，他也想像舒画一样扑向齐夏，当然，被制止了。

气氛一开始有些微妙的尴尬。陈俊男试图用他惯常的插科打诨活跃气氛，乔家劲更是卖力地讲述着一些校园趣事。甜甜温柔地附和着。小老鼠和赔钱虎同样聊的欢快。齐夏就静静地看着，嘴角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。余念安呢？当然是关注着齐夏啦！

这时，乔家劲举起手中的饮料，大声道：“来！为我们重逢，遇见骗人仔和余念安干杯！”

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也许是糖水的甜味缓和了情绪，也许是乔家劲毫不气馁的热情感染了大家，气氛终于真正热络起来。陈俊男开始调侃齐夏“也会脸红”的千古奇闻，乔家劲立刻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下午在教室门口看到的情景，引得甜甜也掩嘴轻笑。

小老鼠依旧一直抱着齐夏，赔钱虎就在那乐呵呵的傻笑。

“喂，骗人仔，尼接下来打算干什么？”乔家劲大声道。

“过好当下。”

这句话很轻，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，在每个人心中荡开涟漪。过好现在——这对他们这些经历过终焉之地无尽轮回的人来说，是多么奢侈又真切的愿望。

夜幕缓缓降临，糖水铺的灯光温暖而明亮。窗外是寻常的市井街道，行人匆匆，车流不息。窗内，这一桌聚集着拥有非凡过去、如今却努力回归平凡的男男女女。

聚会散场时，大家互相道别。小老鼠和赔钱虎率先离开，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陈俊男打着哈欠，说着“下次再聚”。甜甜温柔地说了声“保重”。

最后只剩下乔家劲，他用力拍了拍齐夏的肩膀，眼神认真：“骗人仔，这次……别再玩失踪了。”

齐夏看着他，终于露出了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容：“嗯，不会了。”

乔家劲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。

齐夏牵着余念安的手，漫步在回家的路上。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没有回头去看那些散去的身影，也没有去展望未知的明天。他只是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，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宁静与平凡。

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，而这个夜晚，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，或许都是一个漫长噩梦后，真正安宁的开始。至少，在这个瞬间，糖水的甜味还留在舌尖，信任的温暖还留在掌心，这就足够了。

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