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欢喜7
季杨杨打开家门时,玄关的感应灯缓缓亮起,暖光漫过他沾着夜色的运动鞋。
客厅里没开灯,只有阳台方向漏进一缕月光,舅舅刘铮的声音从厨房传来,带着点疲惫:“回来了?饭在保温,我热碗汤给你。”
他“嗯”了一声,拎着书包轻手轻脚溜回房间,关上门的瞬间,白天刻意压下去的思绪,像潮水般猛地涌了上来。
房间里还留着下午阳光晒过的味道,书桌上摊着没写完的物理卷子,旁边放着熊饴庭之前给他的笔记——字迹清隽,重点公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来,页脚还写着“这道题可以用等效法试试”的小字。
季杨杨把书包扔在椅背上,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垫里,闭上眼睛,昨晚那个清晰得近乎真实的梦,又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。
梦里的场景是熊饴庭的公寓,他熟悉的那张沙发,茶几上还放着没喝完的草莓牛奶。
他记得自己把熊饴庭压在沙发上,对方的手腕被他攥在掌心,指腹能摸到熊饴庭腕骨的弧度,还有皮肤下跳动的脉搏,烫得惊人。
熊饴庭没有挣扎,只是仰头看着他,睫毛微微颤抖,眼眶泛红,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颤音,像被雨打湿的小动物。
他记得自己凑过去,鼻尖蹭过熊饴庭的颈窝,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蜂蜜香——是熊饴庭做松饼时常用的野蜂蜜味道,平日里闻着只觉得温和,那一刻却像带着钩子,勾得他心跳失序。
他故意用指尖轻轻挠了挠熊饴庭的腰侧,看着对方身体猛地一颤,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哼唧,那声音裹着水汽,落在他耳边,让他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。
“唔……”季杨杨猛地睁开眼,抬手捂住发烫的脸。
他是高中生,再过一年就要高考,熊饴庭是舅舅请来帮他补习的老师,比他大了近五岁,是他该喊“老师”的长辈。
可梦里的画面太真切了,熊饴庭泛红的眼角、发烫的皮肤、失控的喘息,甚至自己掌心传来的触感,都清晰得仿佛不是梦,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。
他翻身坐起来,目光落在床尾的洗衣篮上——早上醒来时的慌乱瞬间又清晰浮现。
他迷迷糊糊摸到裤子上的湿痕,那片温热带着陌生的黏腻,让他瞬间清醒。
当时窗外刚泛起鱼肚白,舅舅还没起床,他攥着裤子,蹑手蹑脚跑到卫生间,打开冷水龙头,手指用力搓着那片湿痕,冰凉的水溅在手上,却压不住脸上几乎要烧起来的热度。
他不敢用洗衣机,怕舅舅发现异常,只能手洗。
泡沫在指间散开,他盯着水流里逐渐淡去的痕迹,心脏跳得飞快,脑子里乱糟糟的——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吗?还是昨天靠近熊老师的身体时,不小心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,才做了这种荒唐的梦?他甚至不敢细想梦里的细节,只觉得羞耻又恐慌,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。
洗好的裤子被他偷偷晾在阳台最角落,用舅舅的风衣挡着,直到出门前,他还特意去检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被发现,才松了口气。
可现在回到房间,那段慌乱的记忆和梦里的画面缠在一起,让他坐立难安。
他走到书桌前,翻开熊饴庭给的笔记,指尖划过那些清秀的字迹,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梦里熊饴庭的样子——对方被他压着时,眼神里的慌乱和依赖,像根细针,轻轻扎在他心上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,是同学发来的作业提醒。
季杨杨拿起手机,解锁屏幕,壁纸是补习班组织春游时拍的合照,他站在角落,熊饴庭作为教师代表也来了,站在不远处,正笑着和家长说话。
照片里的熊饴庭穿着浅灰色的卫衣,阳光落在他头发上,发梢泛着浅金的光,温和得像春天的风。
可就是这样温和的人,在他的梦里,却成了被他掌控的模样。
季杨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把手机扔回桌上。
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,熊老师帮他补数学时,会耐心地讲一遍又一遍,直到他听懂;会在他考试失利时,买杯奶茶安慰他,说“下次加油就好”;会在舅舅没空时,留他吃晚饭,做他喜欢的蜂蜜松饼。
这些温暖的瞬间,现在却都成了让他心慌的源头。
他甚至开始害怕下次去熊饴庭家补课,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起梦里的场景,怕自己的眼神会暴露秘密,更怕看到熊饴庭温和的笑容时,心脏会再次失控。
“杨杨,出来吃饭了。”舅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带着点催促。
季杨杨深吸一口气,抬手摸了摸脸颊,确认热度降下去些,才打开房门。
餐厅里亮着暖黄的灯,桌上摆着他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番茄蛋汤,舅舅正把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,笑着说:“今天在熊老师怎么样?熊老师刚才还发消息问你这周什么时候有空,想给你补之前没讲完的题。”
季杨杨的筷子顿了一下,心脏猛地跳了起来。他低下头,扒了口米饭,含糊地说:“下周……下周再说吧,这周作业有点多。”
他不敢抬头看舅舅的眼睛,怕自己的慌乱被发现,更怕舅舅察觉到他对熊饴庭的异样心思。
晚饭吃得沉默,季杨杨没什么胃口,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。
回到房间,他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,心里充满了迷茫和羞耻。
他知道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,只能自己藏着,像藏着一颗烫手的山芋。
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。
季杨杨攥着被子,指尖泛白—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,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熊饴庭。
他只知道,从今往后,那个温和的、会做蜂蜜松饼的熊老师,在他心里,再也不只是长辈和老师了。
这个藏在暮色里的秘密,像一颗悄悄埋下的种子,在他心里发了芽,让他在这个夜晚,第一次尝到了心事重重、难以言说的滋味。